※此章视角切换为第三人称※
同一时间，格雷斯特领地内。
「猪圈」斯维京——
布埃娜镇。
这是一座位于艾尔奇亚边境，虽不起眼，却与精灵的国度「莱恩之域」接壤的小小城镇。
多年前爆发的人魔大战曾让此地草木皆兵，而现如今，这里却蜕变为了一座普通的农庄。
以及……
浓缩成整个王国社会的缩影。
掌握权柄者、富甲一方者。
尽管只是一座小镇，但满足上述两个条件的人在布埃娜却并不鲜见。
若有眼尖的旅客路过此地，那么他一定会发现。
在农田与茅屋的遮蔽下，不少人其实都拥有豪华的住宅，环绕的侍从。
享有那普通人趋之如骛的生活，过着挥金如土的日子。
是什么让那些人和农地里的庄稼汉有了云泥之别呢？
或许是权钱。
又或者，是他们体内流淌的王侯之血罢。
在艾尔奇亚，没有一个好的出身，那么你就是草芥、是虫豸……
更甚之，有些人会连蝼蚁都不如，心甘情愿地过着一如垃圾的日常。
而这样的人。
往往被那些高屋建瓴者蔑称为奴，踩在脚底，又或者，会被贵族们好心地称之为——
「奴隶贩子」
他们会日夜兼程地游荡在阴暗的小巷，徘徊于白日里拥挤的人群之外。
然后，瞅准时机，冷漠地选择猎物将其处理。
用良心和人头的数量换取几枚铜币。
就连在艾尔奇亚境内，爆发大规模叛乱的今天。
也不例外。
……
深夜，窄巷里。
几名浑身脏兮兮，用破布斗篷将身形完全遮挡住的人影，正躲在民宅的角落下窃窃私语。
黯淡的月光撇不开建筑阴影的浓厚。
几人瓮声瓮气、谋划着什么的说话声，也注定了今夜是个不寻常的暮晚。
「头儿，最新消息！我都打听过了，这几天『斯维京』那刚被守备军抽调了不少人手充军，现在正是它防卫最空虚的时候，咱们要不要趁这个机会干一票？老弟我可几天没开荤了。」
「这消息，你确定可靠？」
「可靠极了！别的不说，就连格雷斯特家的那个老妖怪，前天都带着他们的大少爷走了，这可是我亲眼看见的！你说这是不是王都那儿要变天了？咱们的好日子也要来喽！」
「切，你管那么多干嘛？皇城出什么事，都是那些官老爷该操心的，我们只要这个就行。」
一行人中，貌似是领头的那个从衣袍中伸出一只精壮的手臂，用手指比了个钱的手势。
「不过，那个老不死走了倒真是个好兆头，我们也省了后顾之忧。相信各位都清楚，最近王国为了镇压叛乱已经乱成一锅粥，都是做人血生意的。接下来该干嘛，大家都有数了没？」
「明白！就是拐走『牲口』，然后找有钱人卖掉呗！我们都跟老大你干多久了，都懂的！」
负责打探消息的瘦子打起了哈哈，猥琐地佝偻着腰，一副自来熟的模样。
他嘴上说着“有了好货色一定要记住给我爽爽”，想来也不是第一次参与这种黑色活动。
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。
「瞧你这点出息！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了？想爽就给我好好干活，以后有的你爽！既然兄弟几个都到齐了，就清点下家伙，待会往斯维京那靠拢！记住！不要贪恋牲口，自保优先！」
黑衣人众纷纷垂首。
「得令嘞！」
「好，那就出发！」
「嗖……」
「嗒嗒嗒……」
随即在动手的指令被下达后，一行人立即分散进弄堂中的各个岔道，很快便不见了踪迹。
黑衣人中为首的中年人也身先士卒，检查着佩戴的装备。
随后，他轻车熟路地将自己与墙上的阴影融为一体。
就这么保持着伪装，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紧贴着墙根，接近了一座灯火通明的大院。
整个过程中，他没有发出一点声音，就连行动时撞开空气的风声都细微到可以忽略不计。
这也拜他早年担当过冒险者小队的游侠职业所赐。
对于曾跨入一流游侠行列的中年人来说，潜入和隐匿，是他为数不多的拿手好戏。
若非生活所迫，以及他的旧伤不允许他再去担任冒险者。
也许，拥有人称「快影乔治」美名的他，也不会沦落至，成为一众奴隶贩子的头目吧。
但这些感慨，如今都是屁话。
既然上了贼船，就只有一路走到黑了。
如此想到，乔治将后背与土墙紧密相连，发挥他的游侠特长，感知着大院里守卫的方位。
然而。
「……好安静，这是怎么了？难不成今天这里歇业？」
当他耐心地观测了一会后。
却发现，本该人满为患的猪圈静默无声。
这对于布埃娜镇上，为数不多在做皮肉生意的风月场所而言，是不可理喻的。
「头儿？怎么样？里面的人是不是不多啊？兄弟几个都准备好了，您一下令马上就……」
「闭嘴！我这不正在听吗？别说人不多，我根本什么都感觉不到，今天这里真在营业吗？」
刚察觉出些许端倪，乔治的思绪便被之前向他通风报信的斥候打断，惹得他没好气地说。
「那不是更好吗？没人咱们不就更如入无人之境，就算偷不着牲口，刮点油水也好啊？」
「你这个白痴，就不能多想想会不会有陷阱吗？」
乔治看傻子似得望向斥候。
这个二百五虽说长着一双顺风耳，打听情报起来八面玲珑，但就是脑子不太好使。
不过，也可能是自己太过小心了。
毕竟，他们这伙人是刚流窜到布埃娜镇的犯罪团伙。
为了今晚这起行动，团队分工明确地筹备了足足几个月，不可能有人预知到这次的偷袭。
那么——
「这还会有陷阱？坑谁也没听过坑嫖客啊？那老大今晚还干不干了？总不能白来吧？」
「干！当然干！干他娘的！你他妈不是穷得都吃不起肉了吗！待会儿给我卖力点抓人！」
「就等您这句话啦老大！东西我也拿过来了，咱们什么时候开火？」
「有你在这放屁的功夫，我们早翻墙进去了，就现在！把家伙都备好，毒气开始蔓延后都给我麻利点扛人！谁要是偷偷摸摸想吃肉被我发现，就休怪我把你送去治安队蹲大牢了！」
说着，乔治从斗篷的兜帽里取出一张纹有彩绘的面具，戴在脸上。
而在他的带头下，跟在他身边的瘦子和其他人，也拿出类似的面具装备起来。
在形形色色的的假面装点下，一众盗匪犹如刚从马戏团出来的小丑。
其中一人在瘦子的催促下，还拿出了一个陶瓷的小瓶。
乔治抢过他手中的道具，最后冲所有人低声吼道——
「……我释放毒气以后，等待两分钟，时间一到，全员跟我上，都听明白没有？」
「明白！」
众人随之低喝，乔治也了然于胸。
「那么，咒印发动——」
「黄金之侏儒，恳请赐于吾点石之术。」
「恶毒之侏儒，恳请授予吾诅咒之巫。」
「吾愿以魔鬼之心，为敌戴上必死的荆棘。」
「吾愿以惶魂之意，为敌施以恐惧的印记。」
「为您献上三两白银，只为，将敌臣服您的降临。」
「簌簌簌簌……」
只听声声咒念在黑衣人的口中褭褭婉转，他手中的瓷器竟被不知名的力量顶开瓶盖，飘出阵阵在月色下泛紫的轻烟。
这些烟雾一如薄纱随风起舞，又好似乔治的一缕分身。
在他的咒念不断下，烟气自发地分成了触手状，越过高墙，穿过楼房，直往斯维京的大院里汩汩湍流。
正如乔治所言，这是源自矮人一族特有的巫术，通过咒语控制毒气达到清场效果的法术。
如果没有事先戴上“防毒面具”——也就是乔治等人早就附魔过解毒效果的假面。
那么在闻到那抹紫烟后，里边的所有人都会陷入昏迷。
但控制毒气对于使用者的魔法造诣要求很高，所以乔治一般只用它来处理关键的守卫，这次为了摆脱心底的那份不详，他干脆整瓶都用以绝后患。
于是，在毒气释放后两分钟。
时机成熟了。
「就是现在，动手！」
估摸着建筑内此刻已经完全被毒气弥漫，乔治快马加鞭，第一个亮出了怀中的钩爪。
「铛，滋滋滋！」
他举起发射器对准屋檐的缝隙，扣下扳机，随后便在机关和钢爪的运转下翻过了围墙。
除他以外，另外七八个黑衣人也不落下风地掏出钩爪，纷纷学着乔治的动作进入了大院。
可他们才一进入，脚掌也刚刚落稳在地面，便被眼前的一切给惊呆了……
「这是……什么情况……人……这些人都是……」
「……呕哇……」
有人震惊。
有人麻木。
有人第一反应是捧腹呕吐，也有人第一时间观察起周围，生怕自己不小心被他人摆布。
就连出生入死不下数十次的乔治，在目睹此景后，也产生了发自内心的动摇。
“……难道在我们下手前，也有人目标和我们一致？”
乔治攥紧腰间的匕首弓身伺敌。
而在众人的视线里，无数人惨死的尸体，正歪七扭八地曝光在大院的露天空地上。
有人被挖去了双眼。
有人因恐惧而大张的嘴里则少了舌头和牙齿。
但更多的人，则像是毫无抵抗地失去了性命，宛如遭到大屠杀之后的血腥盛宴。
身着华贵的嫖客，花枝招展的侍女，还有不少酒保一类的招待……
所有人在这等悲剧中都别无二样，就算死也死在了一起。
「情况不对！我们撤！」
一众因受到刺激太大而毫无作为的黑衣人中。
乔治最先从愕然的泥潭中拔出脚跟，向属下们发布了号令。
可他没想到的是，他醒得已经太晚了。
「……头儿，这里究竟是怎么……你刚才释放的毒气，怎么把这些人全都杀了啊？！」
「放你妈的屁！毒气再毒能把人的眼睛挖空？这里他妈的已经被人洗劫过了，我们不过是第二批来的！不想给人抄了后路就赶紧走！没听见我说话吗！都他妈的给老子动起来啊！」
「……」
乔治烈声苛责着斥候，自己却已经利用钩爪打算开溜。
游侠游侠，能游手好闲到最后的才可称侠，事情不妙就脚底抹油，这样才能活得久。
可是——
「吉尔？！你们他妈的还呆在哪里干嘛！还不快走啊！真以为死人有多好看是吧？！」
嗖身上房的乔治良心未泯地回过头大喊道。
这帮手下跟了他也有些年头，这种时候了能带回一个是一个吧。
如此想到，乔治不耐烦地捡起一枚石子，丢向一直跟他贫嘴的瘦子。
结果，那颗小石头精准地砸中了吉尔。
可对方却毫无反应。
“吉尔？”
乔治的神经再次没有跟上事发突然的状况，他下意识地又捡起一块石头，掷向了斥候。
而这一次，吉尔总算有了反应。
只不过，他的反应比较异常。
在又被小石头砸中脑袋后，他的头就那么圆滚滚地离开了脖颈，一轱辘转到脚边的草丛。
且不止是吉尔的头在那一瞬和身体分了家，还处于院内的所有盗匪，都同时失去了头颅。
场间，一片死寂。
※※※※※※※※
晚上预计还有两章，如果太晚还没更就不用等了，说明我在熬夜码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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